目前,印度电影的诞生日定在1913年5月3日。这是黑白默片《赫里谢金德尔国王(Raja Harishchandra)》第一次公开放映的日子。这部由Dhundiraj Govind Phalke执导的影片长40分钟,描写印度太阳王朝第36代国王的生平传奇。Phalke1870年出生在印度特里姆巴克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他从小热爱艺术,对绘画、文学、雕塑都有浓厚兴趣。大学毕业后他在小镇戈德拉开了家照相店,之后又对印刷术着迷,还远赴德国学习印刷技术。1910年,40岁的他在孟买看了电影,影片由西方人拍摄,讲述耶稣生平。Phalke从中受到启发,决心将印度人自己的英雄也搬上银幕。他专程前往伦敦购买摄影器材,为此不惜倾尽家财。但金钱还远非最大的障碍,寻找合适演员更为棘手。影片拍摄共花费7个半月时间,放映后获得巨大成功。Phalke再接再厉,又先后拍摄了90多部长片、26部短片,并且创立了印度第一家电影公司。然而,随着有声片出现,他无法顺利完成过渡,最后留给他的是和梅里埃等电影先贤相似的厄运,73岁时于贫病交加中死去。1969年印度政府设立以其命名的电影奖,奖励为印度电影做出杰出贡献的电影人。《赫里谢金德尔国王》完整版早已随历史湮灭,目前印度国家电影资料馆仅藏有其残本。
《赫里谢金德尔国王》剧照
首先引起争议的是1913年5月3日这个日期,“稍作调查便会发现,早在Phalke的处女作诞生前,这片土地上也有别的电影出产。”电影博客网站“雕刻时光”(Sculpted in Time)上写道:“十九世纪九十年代末期,卢米埃尔兄弟来到孟买,放映了他们拍摄的短片。不久之后,一位名为Harishchandra Sakharam Bhatwadekar的人像摄影师模仿他们的样子,在印度本土拍摄了一系列纪实性的短片。”即便退一步,单说有剧情的虚构类电影,在Raja Harishchandra之前其实也有别的印度影片,只不过经历岁月流逝基本全都佚失。其中最多被人提起的是史载1912年5月18日公映的《Pundalik》,这部默片长度约为22分钟,导演Dadasaheb Torne特意将影片送去伦敦冲印。影片在孟买加冕街电影院放映两周5月25日还在《印度时报》上打出广告:“已经有一半孟买人看过这电影了,剩下的一半也应该去看。”但这么多年来,相比人称“印度电影之父”的Phalke,Torne和他的电影传奇始终默默无闻。按照Torne小儿子Anil Torne的说法,“之所以失去这项荣誉有几个原因,一是父亲这部电影直接拍摄舞台上正在演出的一部话剧,二是摄影师Johnson是个英国人,三是影片被送去英国洗印。Torne1890年出生,比Phalke整整小 20 岁,自幼丧父,全靠母亲抚养,因为家贫的关系也没有接受多少教育。踏上社会后对电影产生兴趣,他花费1000卢比从加尔各答买来一台威廉姆森摄影机,但苦于没人懂得如何操作,只好请对方再派一名摄影师来帮忙。当时在孟买有部描写印度神话的话剧《Shri Pundalik》很火,Torne找到剧组,让他们同意将话剧翻拍成电影。影片完成后Torne已经一贫如洗,根本没钱支付胶片冲印费用。他再次找到那家公司,把摄影机作为抵押,请对方将底片发去伦敦冲印。5月18日影片正式公映,25日的《印度时报》上还刊载了关于该片的评论文章。影片获得成功,Torne在印度西部城市浦那办起了电影公司,继续身兼导演、制片、编剧多职,完成多部默片。1944年,因经营不善,公司被抵押给他人。1960年1月9日,70岁的Torne在浦那去世。这些年,小儿子始终不忘为父亲名誉奔走,“我前不久还给政府写了信,他们必须要承认我父亲对印度电影的贡献,应该设立以他命名的电影奖才对。”
推动印度电影艺术发展的导演萨蒂亚吉特·雷伊,代表作为“阿普三部曲
关于印度电影诞生的确切日期,曾与萨蒂亚吉特·雷伊(Satyajit Ray)等知名导演有过合作的74岁资深编剧Shama Zaidi也提出质疑:“我们在庆祝的究竟是印度电影百年,还是马拉地电影诞生一百年?”了解印度电影史的读者或许知道,位于印度中部的马哈拉施特拉邦是印度电影发祥之地,不管是目前公认的印度电影渊薮《赫里谢金德尔国王》还是无冕之王《Pundalik》,都诞生在这片土地上。只是到了有声片时代,说印度语的《Alam Ara》才终于领先,比第一部说马拉地语的电影《Ayodhyecha Raja》早一年公映。在Zaidi看来,尽管那些电影都是默片,但孕育它们的文化环境决定了,它们只能被称作马拉地电影。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他以颇为政治不正确的口吻质疑:“在我们这样一个具有鲜明多样性的国家里,怎么可以将各种电影胡乱归在一起看待?打个比方,没人会去探讨欧洲电影的诞生,大家只会说法国电影何时诞生、英国电影何时诞生、意大利电影何时诞生。那么在我们印度,既然有那么多地方性的不同语言电影,又何来印度电影诞生一说?真要说,也只能说是庆祝马拉地电影诞生一百年。”
除了以上两种,第三种异议来自电影博客“雕刻时光”:“印度电影真正诞生,并非是Phalke的《Harishchandra》, 而应该是雷伊的《Pather Panchali》。Mrinal Sen是这一立场的主要拥护者,但从电影史角度来看,虽说《Pather Panchali》确实标志着印度艺术电影的起飞,但这纯属精英主义观点。”《华尔街日报》记者Ankur Pathak则提醒我们:“庆祝印度电影百年之际,还有一个人的名字是我们不应忘记的,那就是被称作‘胶片人’的Paramesh Krishnan Nair,这位80岁的老人在1964年创办了印度国家电影资料馆,抢救保护了大量印度老片。要知道,1931年之前,印度共出产电影默片1700余部,但其中目前仍留存着的只有9部。1950年之前出产的印度电影,留存下来的只有大约30%。是Nair的努力,国家电影资料馆的创办,才最终力挽狂澜,改变这一悲哀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