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看电影越看人越傻
“宝莱坞一年一千部歌舞片,穷人还是穷人,都是他们在看电影,逃避了三小时,出来还是没有明天,内地也是这样的情况。”蔡明亮认为,电影应使人更柔软、更开阔,懂得思考自由,才会有不同的功用,然而这种东西通常出现在博物馆,而非戏院。
坚持新作《郊游》不上院线,蔡明亮不满观众在戏院看电影的消费观,总认为电影热闹吓人才值回票价。“如果电影拉到美术馆,看的态度就不一样,你愿意欣赏,看累了就走开,不会觉得失去什么,但在电影院两个小时,他们给你你要的,你们也认为应该给那个,长期下来,人都傻了,人的质量一直往下掉,恶性循环,之后要拍更傻的电影来饲养你们。”
蔡明亮透过边缘人思考对生命的感受
蔡明亮回马来西亚拍摄《黑眼圈》,与他在1998年宣布《洞》退出金马奖有关。“那时我甚至想离开台湾,觉得自己不受欢迎,但特别不舍李康生、陈湘琪,就带他们回去拍电影。”蔡明亮不敢回去生长的家乡,选择到首都吉隆坡,“我生活的地方我不敢回去,它是更小的城市,跟我的父母一样不能理解我的电影。”城市中许多漫游的外劳,勾起他的兴趣。
回到故乡一年多,蔡明亮刚好遇到马来西亚改革潮。“1999年,我对我国家的变化非常兴奋,80年代我在台湾当大学生,亲眼看到这个国家的民主运动,到了马来西亚,这种火种突然出现在我的国家。我了解我国家的保守、封闭、贪污等各种问题,所以我回去后拉着小康,到处听演讲、抗议,还被警察追,被丢催泪弹等等,呵,特别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国家要被改变了。”他指出,“我们的副首相贪污、被控鸡奸罪入狱,一夜之间变成阶下囚,报上登了一张照片,他进法庭时一个眼镜破了,有个瘀青,我这电影就叫《黑眼圈》。”
《黑眼圈》讲三个外劳的关系,蔡明亮说明电影叙述重点是“人的追求”,而非“社会议题”。“我讲色情行业、外劳、举牌的失业汉,这些低下阶层的劳工为了赚钱,从一个困苦的生活去另一个一样困苦的生活。人到底一辈子都在追求什么?我每次的观照,都是透过边缘人来思考我对生命现阶段的感受。”
《河流》父子乱伦:谈生命的脆弱与阴暗
蔡明亮认为,《河流》是他前半段创作中他最喜欢、也是最难被理解的作品,尤其片中令人震慑的父子乱伦,原先设定只是父子发现彼此在同志三温暖。“拍摄那天我非常不舒服,问自己就是这样吗?同志的命运好像没出口,有没有可以超出同志的议题?我不是刻意要拍同志,只是这个角色更能让我谈生命脆弱、阴暗的部分,到底怕什么?我们不只是怕是不是同志而已。”
蔡明亮笑着回忆,“我忽然就跟苗叔说,你能不能拍一场戏跟小康那个?苗叔那时候已经被洗脑了,老先生说好啊!因为这场戏他被骂晚节不保!他是武侠片的大侠,老的时候被我摆了一道。”然而,拍完这场戏后,蔡明亮受到震动,整整一个月不敢剪接,“但剪接后我升起很大的喜悦,这就是创作,创作帮助我有了勇气。”
华语片对“性”不是美化就是丑化
作品被视为充满“情色”元素,影迷提问蔡明亮的“性”的看法?他说,“每件事在我们年轻的时候都是严重的,爱情和性都可以占据我们很大的念头,但你到了一个年龄,拍性跟拍吃饭、拍小解都是一样的,但我们常把那些东西夸大或封闭、变成禁忌。”他更进一步表示,华语片很少碰触“性”话题。“即使碰触到,不是美化它就是丑化它。”他的作品中,人对性有挣扎和顾忌,所以对性的处理呈现焦虑、不安、不快乐。
原载于凤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