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电影里最不可视的部分。这也许是很少被提及的原因。但是幸运的是还是慢慢在改善,电影《斯托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是一部在今年圣丹斯电影节上备受关注的影片,由韩国著名导演朴赞郁指导,从那以后作品里强大的声音设计也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世界领先电影杂志Empire的近期蓝光DVD发行后,影片得到这样的赞誉:“朴赞郁的声音想法听上去是独一无二的,床的噪音可以作为人物性格的延伸”。赞郁在声音上总是有一种近乎直觉的兴趣,回顾一下2003年他著名的电影作品《老男孩》,以及有着迷人预告片的作品《我要复仇》,片中的主角是聋哑人。
《斯托克》是朴赞郁首部美国制片的作品,实际上是英美合资制作的。声音制作团队也来自洛杉矶,声音设计、剪辑和混录总监- Chuck Michael将聊聊不同凡响的声音是如何制作的。下面Chuck Michael谈到幕后的创作思路以及刚好契合Designing Sound本月的话题:噪音!
朴赞郁Designing Sound: 你是如何成为《斯托克》团队的一员的?
Chuck Michael:我的同事约翰·莫里斯,他比较了解朴赞郁在韩国的公司。另外,它是福克斯探照灯电影旗下的,约翰和我与福克斯都有着非常良好的关系。因此,我们就有机会与朴赞郁和制片人Wonjo Jeong见面,在开拍之前。约翰比较熟悉与朴赞郁的合作,而我一见到他们俩也感到印象深刻。我知道这将是一个有创意的项目。不用说,我们都非常感兴趣的成为团队的一员,当我们得知导演朴赞郁想与我们携手合作都很开心。
DS: 在声音定位上朴赞郁给了什么方向吗?他以往的作品总有非常有趣的声音设计。
CM: 一开始我们并没有规划出一个明确的方向,这样做或那样做,都没有规定。我想他比较信任我们,可以把视觉元素当做跳板来创作声音。我只记得赞郁一开始非常明确地表明不想要太多好莱坞式的表达习惯。比如说,有一个镜头是摄影机在轨道上迅速移动,从后院一直滑到年轻的查理正注视着窗外的远方。我们问导演是否需要配合镜头移动加上嗖嗖声,他否决了,他想要只留下文字。有了这些信息,在接下来的讨论沟通中我们慢慢就建立起了默契。确保所有的声音都来自现实环境中,同时也尝试一些独特的实验性的技巧。
DS: “我的耳朵听到别人无法听到的声音。”这是电影出现的第一句话 - 一个很大的挑战!
CM: 对我来说有趣的是多少人会对这句话做出反应?有人会认为这种方式可能没有起到足够的作用。 关于此我们确实有过一些争论,文字在哲学意义的表达。但事实是我们更侧重于如何演绎声音和故事本身上。 举例来说,有一个声音好像是代表桌上鸡蛋滚动的,我们把那个声音夸大了,并不是因为她的耳朵“可以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而是在这个时刻,想要用鸡蛋的声音淹没掉厨房里谈话的两个女人的声音,她们那时正在谈论她父亲的死。这是一种改变注意力的方式,在这个过程里,我们也改变了观众的视角。对我来说,电影必不可少的一个部分是关于“发现”的 - 剥开表面发现隐含的真相和动机。大部分声音设计来自从揭开普通的、表面的声音,表现一些在日常中无法听到的细微声音。想要“发现声音”,其中一部分可以归因于你提到的那句对白,但更大的一部分,我认为归功于一个指导思想,即关注更深层的元素而不是表面的,这个想法很重要,至少在我脑海里是这样的。
DS: 你遇到最主要的声音设计挑战是什么?
CM: 其中一个最大的挑战就是保持声音详细和具体。虽然制作的声音已经很不错了,还是有很多对白ADR上的工作,为了保证对白尽量干净。Jim Brookshire 和 Ben Beardwood帮了很大的忙,做得也很棒,去掉一些破声,以及剧组人员在老木房子的地板上移动的声音。接下来就是我们需要一些非常细节性和真实性的拟音,这部分是由Dan O’Connell 和 John Cucci来做的。也非常出色。其中我最喜欢的是在晚餐的场景里,在Eve离开后,India在玩酒瓶,查理坐在那,把玻璃杯滑过去给她,她接住了,喝了一口等等。这些都非常细节,需要很完美的声音质感才能完成。还加入了一些India的呼吸声在玻璃杯里,让这个场景极具张力,看上去简单的场景,声音却非常吸引人。我想你明白这个道理,不可能直接去素材库里找一些玻璃杯的声音等等,尤其在朴赞郁的片子里,每一个时刻里声音都非常重要。由于非常安静,所以要十分小心,因为任何不和谐的声音也非常容易被察觉,这就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了。
DS: 在声音部门工作的过程中导演会参与吗?
CM: 导演朴,大家都这么叫他,给了我们自由和指导的完美结合。他和画面剪辑Nick De Toth会常常与我们交谈,关于一些情感变化和故事,一般是告诉我们关于人物的想法或感受等。然后我们有时间,把一些声音铺进去尝试一下。在我们的临时混音的时候,导演会参与较多一些,并建议如何使用我们提前录好的声音,想法很有创意。
有一个例子在我脑海中出现,在森林事件发生后,India望着查理叔叔的脸,然后画面渐渐淡出。我们放置了一些有趣的小虫子的声音,当画面消失时,声音也渐弱。导演朴问,是否可以更有趣一点?如果我们使用昆虫的声音来代替,把它们硬剪下来,然后在下一个镜头硬加上去。虫子的声音,我们一般增大音量,所以要达到导演的想法,我们重新剪辑了一下,所以刚好在黑屏之前结束。最后,为了进一步推动它,我决定,因为刚出现了一个紧张激烈的场景,所以在下一个场景里让所有声音都变得极安静。我想这会让电影变得更优雅一点。音频里的对比度应该完美地匹配于女主人公的情绪对比度,这样才能把观众带入跟随她的情感起伏。
DS: 我非常欣赏你使用的鸟和昆虫声作为背景的场景,非常引人入胜同时具有音乐感。你可以谈谈你在做这部分的方式吗?
CM: 我们简单地只是尝试创作出有趣的环境声,符合场景情绪的环境声。这部影片绝大多数场景都是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发生,这决定了它的环境声是更细微和丰富的,我相信Yogi Berra-ish的说法:”越安静,你能够听到得越多。“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拿掉了我们每天听到的正常噪音-交通、风扇、电视、喇叭、飞机等等-你就能够听得见本来就存在得很多声音了,它们只不过被覆盖了。这就像你在大都市里看夜晚的天空和你去乡下看的星空是完全不一样的。越少的”光噪“,你能看到越多星星。由于影片风格是非常安静的,所以我们需要做出一个”繁星密布的夜空”,声音也一样。鸟叫和虫鸣已经被设定为场景的情感基调了。
DS: 那么在这里我也想问声音和音乐是如何合作的?我非常喜欢有音乐也有声音的场景,声音以一种音乐性出现。你与作曲Clint Mansell之间的合作是怎样的?音乐好像与导演的感觉很契合。
CM:音乐是单独的部分。我想Clint在我们预混的时候也来了,但是很遗憾我们没有时间坐下来聊聊。我相信导演与他之间有非常好的沟通,这也是为什么作曲与声音配合得那么妙的原因。音乐剪辑Ted Caplan,同时有音效剪辑和音乐背景。所以他总是善于处理如何让音乐与音效一起演奏。在混录的时候,我们做了一些决定,关于如何让音乐与声音更好配合。例如India打电话的场景,我们把电话铃的频段与音乐配合起来,诸如此类的。我还记得第一次听见Emily Well的歌,片尾曲。完全从影片没有的一种基调出发。那时候我们刚做完初混,我记得当时赶快停下手里的一切活,想想该如何调整所有的东西-不是简单地改变音量,而是音效和音乐完全说的是两种东西。音乐里要说的东西太强烈了。我们重新组合了音效以适应新的基调。于是变得很强大,我想,再加上音乐的话,整个影片会以一种很有力的方式结束。我也喜欢小小的滴血的声音,那也有音乐性。
DS: 我喜欢的一个场景是节拍器的场景,你和画面剪辑之间肯定有非常密切和默契的合作。
CM: 我必须把这个消息告诉导演。这个场景后来剪掉了,录这个场景,我们找到很多不同的麦克风角度,同时录制节拍器的声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Ted Caplan每次都去查看节拍器的拍子是否和画面对得上。
DS: 你有最喜欢的场景吗?
CM: 这很难说。很多场景我认为声音起到了很妙的作用。像这样声音占据重要的地位的电影不多。当然,声音对动态影像总有巨大的影响,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喜欢在这个领域工作的原因。对我来说,声音能够改变影像走向的经验是非常难忘的。声音一直都是很重要的,但是在不同的画面里,有不同的做法和达到不同的目的。这部影片的独一无二是在很多程度上的。非常荣幸能够在这个团队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