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可以显得灰蒙蒙,或者黑白分明,也可以呈现一些色彩;事物的表面可肌理分明,也可一片模糊。导演可以通过操控底片种类、曝光及印片程序,而制造出这些视觉特色。
电影底片(film stock)的种类取决于感光乳剂的化学性质。底片种类的选择有着许多艺术涵义。从某个角度而言,底片性质会影响画面上的影像对比度(contrast)高低。“对比度”指的是明暗对比。高对比度的影像就是画面上白的区域很亮,暗的区域很黑,而黑白之间的灰色部分很少;低对比度即画面上有明显多层次的灰色区域,而较少全白或全黑的区域。
在第四章我们已指出,人类视觉对颜色、质地、形状等差异相当敏感。而导演使用明暗对比,以引导观众观看画面中的重要部分。导演可以使用许多不同方式控制影像中的颜色对比。
一般而言,感光“快”的底片对光非常敏感,因此可以产生高对比度的影像,而感光“慢”的底片对光的反应较不敏感,可以产生低对比度的影像。而场景中使用的灯光会影响影像的对比度。此外,摄影师会选择特殊的显像程序,以增加或减低对比。化学药剂的强度、温度,以及浸泡显影剂的时间长短,都会影响对比效果。经由操作底片种类、灯光、显影过程,导演可以掌握影像呈现的多样性(图5.1至图5.3)。大部分黑白片会运用灰、黑、白三者的平衡。
关于操作拍摄完毕的底片能达到什么效果,戈达尔(Jean-Luc Godard)的《卡宾枪手》(Les Carabiniers)(图5.4)提供了一个例子。画面有类似新闻片的性质,这是由底片及冲片过程造成的高对比度效果。他解释:“正片拷贝使用了柯达高对比度底片……有几个镜头焦距镜头长度能够大幅影响观众的体验。例如,以镜头扭曲物体或人物,能显示出某种表意性质。在图5.29当中的男人,会被看成似乎在隐隐迫近,甚至带有攻击性。此外,镜头的选择能够使人物或物体融入背景中(图5.26),或者从背景当中突出来(图5.29)。电影工作者可以运用长焦距镜头创造空间的固体质感(图5.30),达成如同抽象画般的效果。
导演也可使用镜头长度制造惊奇效果。例如,黑泽明(Kurosawa)的《红胡子》(Red Beard)中,一个发疯的女病人闯进实习医生的房间,望远镜头由医生的背后向前拍,使女病人看起来离他非常近(图5.31)。当镜头切到另一个角度,却显示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是好几英尺远,也因此他尚未置身险境(图5.32)。
还有一种镜头给导演提供机会去处理焦距,在同一镜头内改变场景的透视关系,称为伸缩(变焦)镜头(zoom lens)。它是光学上为连续更改焦距所设计的镜头,原先运用在航空与侦察摄影上,但后来逐渐成为拍摄新闻片的标准配备。然而,在拍摄当中变焦并非一般作法,通常摄影机操作员会先调好需要的焦距,才开始拍摄。而在20世纪50年代晚期,由于摄影机越来越容易携带,才逐渐出现拍摄中变焦的趋势。
此后,直接在镜头上变焦有时会取代摄影机的前后移动。虽然变焦镜头可以移动景框,然而摄影机仍可保持不动。在变焦当中,摄影机本身维持不动,只有镜头的焦距长度变长或变短。在银幕上,变焦镜头使画面中的人物放大或缩小,或者摄入或排除周围的空间,例如科波拉的电影《对话》(The Conversation)(图5.33与图5.34)。变焦能产生有趣而独特的大小与景深变形,我们会在讨论迈克尔·斯诺(Michael Snow)的《波长》(Wavelength)时看到这一点。
变焦明显地改变影像的透视感,在厄尼·格尔(Ernie Gehr)的《极速》(Serene Velocity)中,有非常戏剧化的例子。该场景是空旷的长廊,格尔用伸缩镜头拍摄,但拍摄时,并非连续使用,他解释道:
我将伸缩镜头的焦距范围分为两部分,然后从中间开始……摄影机不动,拍摄时伸缩镜头也不动。我是一格一格地将画面拍下来。每一个动作是4格。比如说,头4格我以50毫米的焦距拍它。下4格用55毫米拍了大约60英尺的长度后,我不断来回用50毫米拍4格,再用55毫米拍4格,50毫米拍4格,再55毫米拍4格……如此下去大约60英尺。然后,我再换成45毫米到60毫米,再如法炮制60英尺。然后40毫米和65毫米,一直这样拍下去。
完成后的影片中,影像透视关系有节奏感地改变了——首先在大小及体积上稍微变化,然后,逐渐发展到极广角与极长镜头之间的张力(图5.35)。就某方面来说,《极速》的主题是焦距变化对透视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