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言
意大利是个盛产电影和大师的国度。不管是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中期崛起的新现实主义运动,还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勃兴的政治电影运动,意大利电影都对同时期及以后的世界电影产生深远影响,受到全世界电影观众的热烈欢迎和高度评价。而不同时期涌现出来的那些电影大师,从新现实主义运动中的罗西里尼、德·西卡、维斯康蒂、费里尼、安东尼奥尼到后来的贝托鲁奇、帕索里尼再到朱塞佩·托纳多雷等,他们的名字和作品不仅永久地载入世界电影史册,成为全世界电影研究者研究的对象,而且对世界电影的创作发挥着经久不衰的影响。
意大利导演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尼(Michelangelo Antonioni)与费德里科·费里尼(Federico Fellini)然而,和世界其他国家一样,进入新世纪以来,当新现实主义运动和政治电影的硝烟散尽,受国内外环境的变化影响,意大利电影在艺术和票房的尖锐矛盾中开始走下坡路。不过让人值得庆幸的是,在一代代电影人的努力下,意大利电影经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低谷后,非但没有衰落,而是在重重危机中艰难前行并发生着可喜的探索和转变。正如意大利文化部长描述的那样,意大利电影在经历了困惑之后,新一代意大利演员、导演和制片商正从亚平宁半岛崛起。
困境和危机都是相似的。意大利电影近些年来的发展和探索,尤其是在美学层面所呈现出的新气象,对于全世界电影,特别是受好莱坞电影“粗暴侵蚀”的各国民族电影的发展,具有很好的借鉴意义。
第一章 商业电影美学泛滥成灾
和世界上其他电影生产国一样,在意大利,受商业利益和制作环境的影响和制约,在每年生产制作出的几百部电影作品中,商业电影在数量上占据着压倒性的多数。这类电影创作者,已经不再像其前辈那样关心政治和人的解放等敏感社会话题,而是将目光更多的盯在商业利益上,以迎合普通大众得到消费需求为主。而为了降低风险和获取更大的利益,他们普遍采用与其他国家的制片机构(主要来自法国、美国等)联合制片的方式生产,这样不仅可以赢取国内票房,还可以在国外电影市场有所斩获,最终实现票房收入的最大化。
意大利导演朱塞佩·托纳多雷(Giuseppe Tornatore)意大利电影虽不像美国好莱坞电影那样拥有完善和成熟的电影类型划分和生产模式,但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也形成了具有意大利风格的电影类型模式。简单来讲,意大利商业电影拥有三个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即喜剧、情色和暴力。
第一节 喜剧
在意大利,如果说只有一种类型的影片可以和好莱坞大片分庭抗礼的话,那毫无疑问就是意大利喜剧片。喜剧片数十年来一直是意大利本土最卖座的电影类型,但其又可细分为两种截然不同的亚类型,一种为具有悠久民族传统和电影民族文化特征的意大利式喜剧,还有一种为充满“三俗”内容的通俗喜剧。
所谓意大利式喜剧,是一种将喜剧和悲剧两种成分相结合起来力求表现现代重大问题的电影样式。这类电影诞生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新现实主义衰落后的时期,当时的许多新现实主义大师,如德﹒西卡,杰尔米,莫尼契里和迪诺﹒里西等,纷纷从现实主义影片转向拍摄喜剧片,他们有别于其他的喜剧片导演,在创作的同时不乏新现实主义曾经坚持和秉承的美学风格,逐渐形成了新颖独特的意大利式喜剧风格。他们先后拍出的《繁荣》、《意大利式结婚》和《意大利式离婚》等影片,具有浓烈的生活气息,这些影片一改新现实主义影片严肃冷静的表现方式,以一种令人发笑的愉悦方式触及意大利现实生活中的社会问题,让观众在欢笑中,有所感悟和思考,常常使人笑中含泪。
虽然时代和环境都在发生变化,但意大利喜剧风格却能延续下来并在逐步变化中完善发展。简单来说,意大利本土喜剧之所以能够这样长久不衰,除了得益于大批喜剧明星的超高人气和票房号召力,更多的是根源于影片所表现出的本土民族文化和地域特色,这是好莱坞大片所无法替代和超越的。
喜剧片对于意大利电影票房的贡献是非常明显和不可或缺的,简单盘点一下最近今年意大利国内本土电影票房榜,我们就能明白意大利喜剧片的强大魅力和票房号召力。
表一:2007年意大利本土电影票房榜从上述表格中,我们可以看出,2007年意大利电影票房整体形势不错,卖座冠军《恋爱手册2》、亚军《我需要你》和第三名《今天是考试前夜》都是喜剧片,尤其是《恋爱手册2》仅比当年年度票房冠军《怪物史瑞克3》少300万美元。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意大利喜剧片在整个意大利电影中的分量。《恋爱手册2》表现出的仍是典型的意大利式的简单真实而又充满浪漫的爱情,影片延续《恋爱手册》的四段式故事结构,由前一个故事自然引出后一个故事,虽然模式并未改变,但通过不同阵容的演员组合,照样引发了观众观影热潮。
同样,简单盘点一下2011年意大利本土电影榜,我们可以读解到类似的答案。
表二:2011年意大利本土电影榜从上述表中,我们可以看到,2011年票房榜十部本土电影中,前八部均为喜剧片类型,其中排名第一的《多么美丽的一天》还一举打破多年保持的意大利本土影片票房纪录,甚至是同期上映的美国大片《加勒比海盗:惊涛怪浪》在意大利票房的2倍多。而另外如《竞选市长》、《女对男》和《没有人可以审判我》等影片基本上都是采用“人气明星+地域文化+噱头主题”类型模式,而这样一种模式多年来一直被成功复制并在意大利本土拥有很强的票房号召力。
简单来讲,这些在票房上取得不错成绩的影片,虽然在内容和形式上较之前的意大利喜剧片已有很大变化,但在核心层面仍然保持和延续着意大利传统戏剧美学的民族风格,概括起来就是浓郁的地域文化特征、乐观幽默的民族心理和态度、日常的现实生活的浓缩以及“笑中含泪”的理念传达。
不过,虽然通常我们所说的喜剧片以喜剧幽默为特色,但并不代表其他类型的影片不含喜剧元素,许多非喜剧片的影片,尤其是一些艺术电影,也或多或少的夹带喜剧元素,如罗伯托·贝尼尼的《美丽人生》、朱塞佩·托纳多雷的《天堂电影院》等,这将在后面的艺术电影美学中详细论述。
第二节 情色
通常我们认为,情色和暴力是美国好莱坞电影的“不二法宝”,但这样的情形同样发生在意大利电影中。这正好印证了一句话:情色和暴力是商业电影经久不衰的主题。
《西西里的美丽传说》(Malèna)剧照情色电影不同于色情片,在世界电影,尤其是欧洲电影,具有不可忽视的市场和影响力,在意大利也不例外。不管是《罗马帝国艳情史》、《巴黎最后的探戈》还是《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情色内容一直都存在于意大利电影中。而说到意大利情色电影,自然缺少不了意大利情色大师丁度·巴拉斯。
丁度·巴拉斯的电影作品以情色闻名于世,早期作品《少妇的诱惑》、《红辣椒》和《不知不觉诱惑你》等,进入新世纪以来,从2000年的《情人,别为我哭泣》开始,先后推出了《黑天使》、《过错》和《奸情》等一系列情色电影。丁度·巴拉斯以其特有的对性的敏锐度来看待和表现女性的情欲。尽管丁度是以一种艺术的手法,阐述性学的理念,且带有一丝对性爱的美感的夸张,但过于全裸的镜头,多少还带有一些色情的成份。这样无疑受到许多女性观众的抵制,可女性观众看了他的作品后,也不得不承认至少拍得很美。
丁度·巴拉斯的作品依循印象派风格:倾向不呈现出广大无边的景色,而是透过镜头的摇摄和缩放展现风景与周遭特征、物体的零碎片段,借此模仿观察者实际的事件视觉经验,也提供电影意想不到的快速步调。以《奸情》为例,影片继续秉承丁度的创作风格,描述了一个除了丈夫外,可以与任何男人睡觉的放荡女人。虽然片中不时出现裸露镜头甚至是直接的性爱画面,影片已经不再像以往那样简单停留在情色的表层,而是更多地将目光关注在女性的寂寞心理以及一发不可收拾的对性的欲望。片中女主角是个充满欲望的疯狂女人,当她耐不住周遭的寂寞和年轻肉体的骚动的时候,她选择了去从其他男人那里得到欢愉和快感。同时,在与丈夫之外的男人的关系中,她的心理还是经历着不可避免的转变和挣扎过程,她从一开始处于本能的排斥到逐渐接受再到疯狂,每一步都有出现不同的变化。另外,丁度还探讨了男女之间的婚姻关系以及性对维持稳固的婚姻关系的重要性。
第三节 暴力
在暴力方面,早期的意大利电影主要是以模仿美国电影的所谓“意大利西部片”和以黑手党为题材的黑帮片为代表,如赛尔乔·莱昂内拍摄的《荒野大镖客》、《西部往事》和《革命往事》等。
《格莫拉》(Gomorra)剧照进入新世纪以来,意大利暴力题材的电影主要以犯罪类型的影片为主。以马提欧·加洛尼2008年获得戛纳电影节最佳影片评委会大奖的《格莫拉》为例,这部电影根据罗伯特·萨维亚诺畅销小说改编,导演马提欧·加洛尼和他的五位编剧以新闻体的方式表现了那不勒斯的克莫拉组织的派系争斗,为我们呈现了人吃人的社会风貌,那里充满了及时行乐的生活哲学、犯罪十分猖獗,白粉交易随处可见。没有过多的修饰,《格莫拉》单刀直入地把我们带到了这样的一个世界。
构成影片主线的五个人物的故事交替进展,五个不同的人物,代表了五种不同的生活和命运,他们都以不同的方式和现实生活中的黑帮牵连到一起,不管是直接加入成为其中的一员还是游走在边缘,都逃脱不了暴力的魔掌。这就从不同角度折射出了意大利现实生活的方方面面,让观众对意大利黑手党的残暴行径产生更加广泛的关注。
片中大量浅景深的特写镜头手持拍摄的现实手法,很好的契合了影片现实题材内容,给人营造一种切身的真实感。同时娴熟的场面调度和简单凝练的镜头组接,让观众在冷静中直视暴力的发生和人物的命运变化,从而引发每个人更深层次的思考和省视。简单来讲,整部《格莫拉》用一种看似自然、生活的写实方式,精心地表达出了一个非常疯狂的世界,这比用疯狂的方式表达疯狂的世界更高一筹。
除了上述三种影片类型外,意大利商业电影还有很多其他的类型,但影响力和票房号召力不是非常明显,大部分不过是对于国内外电影的模仿。